[组成用法]
木防己10~15g、石膏30~50g、桂枝6~10g、人参10~15g。水煎,分二次温服。
[方证)
1.颜面黧黑、或紫暗、或两颧暗红。
2.喘息、动悸,呼吸急促,心下痞坚,气短乏力或口舌干燥,多饮,腹满,甚则面目肢体浮肿,小便不利,咳逆倚息,短气不得卧。
3.舌质红,苔少乏津,脉沉紧。
[现代应用)
1.本方主要用于肺源性心脏病、心脏瓣膜病(如风湿性心脏病),渗出性心包炎等出现的慢性心功能不全(尤其是右心功能不全)。
2.血栓性静脉炎、肋软骨炎、渗出性胸膜炎、关节炎、尿毒症等也可见到本方证。
[经验参考]
本方所主为“膈间支饮”,何谓“支饮”?仲景所称的支饮多指咳逆倚息,短气不得卧,其形如肿。从现代医学来解释,多为肺水肿、肺瘀血、心功能不全等较严重的心肺疾病。“膈间”点㈩了病位。再结合经文的描述,更能清晰地看出方证的大概轮廓。“其人喘满”,可为肺水肿造成的呼吸困难;“心下痞坚”,当为心源性肝硬化(瘀血性肝肿大);“面色黧黑”,慢性缺氧表现;“其脉沉紧”,提示充血性心衰;“得之数十日”,说明病程长,呈慢性化;“医吐下之不愈”,病不在胃肠,亦非宿食粘痰,故吐下不愈。山西名医朱进忠以本方加味治疗一例38岁女性,患风心病、心力衰竭,心源性肝硬化,前医以真武汤,实脾饮加味治之不效。当时表现为口渴,全身浮肿,腹胀如鼓,有青筋暴露,紫绀、呼吸困难,不能平卧,舌紫暗,脉虚大紧数而促或间结涩。本方加茯苓、杏仁、苍术、川牛膝,服药4剂,腹胀,浮肿,气短均改善,食纳增加。继服30剂,腹水消失.浮肿,紫绀,气短等症状亦大减,乃按上方继服一月,诸症大部分消失(山西中医,1989;4:24)。矢数道明治63岁男子,体重70kg,胖人,腹部鼓胀突出。乍见,面色紫而瘀血,鼓槌指,下肢中等度浮肿,且有腹水。主诉呼吸困难,步行时尤为严重。不能横卧,有腹水,四肢浮肿,腹围为1.5米,肝脏大,触之如半个覆盆状而坚硬,有压痛苦闷感。心律不齐,尿蛋白中等,血压115/85毫米汞柱,心、肝、肾均已恶化,已入院4个月。此患者症状,完全如条文所述:“其人喘满”心下痞坚,面色黧黑,脉沉紧。”投与分消汤无效,再与木防己汤加茯苓,服用10日,呼吸困难、胸内苦闷消失。初诊时扶家人肩来院。再次米院,行路平稳,途中已不休息。尿量增加,腹水、浮肿均已消失,心下已软,能横卧,亦能做轻工作(汉方临床,3卷4号)。以上两案的描述,与经文是一致的,他们的治验是对仲景记载的再次重复。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准确识证的,倘若是没有仔细研究经方的医生,遇到此等紫绀、心下痞坚和水肿.难免不坠人活血化瘀、软坚消癥、温阳利水的俗套,最终的疗效也是不言自明的。
以上两则验案都与心功能不全相关,但并不是说本方就不能用于其他疾病。冯世纶用该方制成胶囊治疗脑梗塞,服用1个月,不仅症状好转,而且还可看到血栓缩小或消失。甚至多年的患者服药后也能明显好转。对治疗脑梗塞确有良效(中国中医药报,1995年3月20日第三版)。赵守真的这则医案很难说就是心脏病。刘翁茂名,年近古稀,酷嗜洒,体肥胖,精神突变,以为期颐之寿可至。意其长子在1946年秋因经商折阅,忧郁以死,家境日转恶化,胸襟以而不舒,发生咳嗽.每晨须吐痰数口,膈上始宽,们仍嗜洒,借资排遣。昨日饮于邻居,以酒过量而大吐,遂病胸膈痞痛,时吐涎沫。医用涤痰汤有时少安.旋又复作,渐至面色黧黑,喘满不宁,饬价邀治。翁于吾为近戚.义不可却,买舟同往。至则鱼更三跃矣。翁见唏嘘泣下,娓娓谈往事不休。诊脉沉弦无力,自言膈间胀痛,吐痰略松,已数日末饮酒,食亦不思.夜间干燥,心烦难寐,如之何而可?吾再三审视,按其心下似痛非痛,随行痰涎吐出;再从其脉沉弦与胸胀痛而论,实为痰饮弥漫胸胃之间而作痛。又从病理分析,其人嗜酒则湿多,湿停于胃而不化,水冲于肺则发喘,阴不降则阳不升,水势泛滥故面黧,湿以久郁而不化热,津不输布故口渴。统而言之,乃脾湿不运,上郁于肺所致。若言治理,如用小陷胸汤清热化痰,则鲜健脾利水之功;如用苓桂术甘汤温阳燥湿,则乏清热之力;欲求其化痰利水清热诸作用俱备,莫若《金匮》之木防己汤。方中防己转运胸中之水以下行,喘气可平;湿久热郁,则有石膏以清之;又恐胃气之伤、阳气之弱,故配人参益气,桂枝温阳,以补救石膏、防己之偏寒而助成其用,乃一攻补兼施之良法,极切合于本证者。方是:防己、党参各12 8,石膏18g,桂枝6g,另加茯苓15g,增强燥脾利水功能而大其效。3剂喘平,夜能成寐,舌现和润,胸膈略舒,痰吐亦少,尚不思食。复于前方中去石膏增佛手、砂仁、内金调气开胃。又4剂各证递减,食亦知味,精神转佳,惟膈间略有不适而已。吾以事不能久留,书给《外台》茯苓饮调理而归(《治验回忆录》1962,22)。本案的用方依据主要是渐“面色黧黑,喘满不宁”,“口干燥”,”口渴”,“膈间胀痛”也是重要参考。而“每晨须吐痰数口”,“时吐涎沫”,“医用涤痰汤有时少安,旋又复作”,这些描述可以理解为经文所言的“医吐下之不愈”。当然,这仅仅是编者的看法。不过,采用“我注仲景,仲景注我”这种经案互注的方法,把病人的临床表现和经文紧密联系起来,看是否相互吻合,对提高临床的用方能力是大有帮助的。
本方证大多为器质性疾病,且多为中晚期,使用本方只能消除或改善部分症状而难以根治,对此要有正确认识。此外,不是所有的心肺病中晚期均会出现本方证,只是一部分。不论何痫,只要出现本方证即可选用。仲景立方是针对特定的证,而不是针对现代医学的某—个病。在方证上,患者多有浮肿,此时患者虽有浮肿水液滞留于体内,但反觉口渴,饮水不解,小便不利,出现—种矛盾的状况,这与通常多饮、多尿同见的情况相反。西医认为是口渴调定点下移所至,这是一种特殊的病理状态。原文中未言口渴,但按仲景用石膏、人参之惯例,当有口渴舌干燥,口渴多饮。《方极》言本方治心下痞硬,烦渴者。本方的腹证为心下痞硬而坚,按之少痛且悸,小便不利。凡病到面色黧黑的程度,则病情不仅严重,且为时久远,临床常见一些心肺疾病晚期出现这种面部特征,治疗已很棘手。如今医疗条件远比古时为好,患者未必到如此严重才来就诊,故不当拘于黧黑一证,凡面色紫暗或两颧暗红者即可及早选用本方治疗。本方所主,以实证为多,因此,矢数道明认为此方不能用于严重身体衰弱和脉浮弱有结代者。在具体应用方面,凡治心功能不全者,宜选用药力较强的东北人参,且用量要大,党参力微,恐难胜任;若胸闷喘息,心胸壅塞者可合葶苈大枣泻肺汤;心烦、咳吐黄粘痰.可合小陷胸汤;肺心病桶状胸可合苓桂术甘汤;心下痞坚甚者可加枳实、白术;若实邪较甚,用本方不效者可去石膏,加茯苓、芒硝。
关于石膏的用量,原文为“鸡子大十二枚”,按“鸡子大”一枚为40g(《伤寒论研究》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,1988,414)计算,当为480g,其量的确令人咋舌。《外台》作三枚,《心典》、《浅注》等作二枚,临证当以病情需要为依据,不必拘执。此外仲景药量看起来很大,若细观其用法,便觉稳妥,如大青龙汤麻黄虽有六两之多,但煮取三升,初只温服一升,得汗即止后服。如此看来,所服麻黄只有二两。关键在于辨证准确且中病即止,如此用药量虽大些,亦无甚妨碍。关?:本方的组方原理,也同样令人费解,看上去显得很杂,值得同道们深入研究。
[原文点睛]
膈间支饮,其人喘浦,心下痞坚,面色震黑,其脉沉紧,得之数十日,医吐下之不愈.木防己汤主之。(《金匮要略》第十二篇第二十四条)
木防己三两、石膏十二枚(鸡子大)、桂枝二两,人参四两。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
[注论精选]
古益东洞:治喘满,心下痞坚者,肿满心下硬满者,短气或逆满而痛,或渴者,……(《方机》)。
尾台榕堂:治水病喘满,心下痞坚,上气而渴者,兼用陷胸丸或蕤宝丸(《类聚方广义》)。
吴谦:心下痞坚,饮结在小可知,故以木防己汤开三焦水结,通上中下之气。方中用人参,以吐卜后伤正也。故水邪虚结者,服之即愈(《医宗金鉴》)。
曹颖甫:寒湿久郁,则生里热,胃热合胆火上拢,因病喘逆,饮邪留积不去,则上满而下痞坚。故宜苦寒之防己以泄下焦;甘寒体重之石膏以清胃热;又以心阳之不达也,用桂枝以通之;以津液之伤于吐下也,用人参以益之,此仲师用木防己汤意也。但此证胃中无宿垢,但有胃热上冲,阻水饮下行之路,而喘满痞坚者为虚,故但于方剂中用石膏以清胃热,中脘已无阻碍,盖即阳明虚热,用白虎汤之义也(《金匮发微》)。
莫枚士:色黑带黄,脉紧且沉,是肾家有蕴热矣。喘满者,肺气被水饮所抑而不宣也。桂枝、石膏以宣肺,防己以清肾中不结之热,故曰虚者即愈。若结则用硝,故别之言实,上寒下热则中壅,而用人参者,以经吐下,故其痞坚者,正如甘草泻心症之心下痞,由于胃虚肾逆比也,喘以吐致,痞以下致。《本经》防己辛平,治风寒温疟,热气,诸痫,除邪,利大小便。《别录》谓:其治水肿、风肿,去膀胱气。陶宏景云:防己是疗风水要药。又《十剂》云:通可去滞,通草、防己之属是也。泉谓:防己与木通性近,故《十剂》并称之。李呆谓:防己治湿热,宜于下焦,不宜于上焦者,当是也。此方与防己茯苓汤,同为防己桂枝并用法,并肺肾两治之用,彼症水气外著,则加黄芪;此症水气内郁,则加石膏为异(《经方例释》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