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组成用法]
生石膏30~100g、知母15g、爽甘草6g,粳米15g。水煎煮,分三次温服。
[方证]
1.胸中烦热,面红而垢,气粗身重,口鼻气热,尿短赤,不恶寒但恶热,病重时鼻鼾,语言难出,神志昏沉,残项强搐捐.或谵语遗尿等。
2.舌盾虹,舌面干,苔少残黄爆,或白糙,或干黑有芒刺,脉洪大滑数有力。
[理代应用]
1.以机体新陈代谢极度亢进为特征的疾病.如流感、猩红热,肪伤寒、乙脑、大叶性肺炎,流行性出血热等各种外感热病的极期。甲亢病人基础代谢率增高时也有使用本方的时候.2.以发热,肿胀、充血戊出血为病理表现的皮肤黏膜疾病,如麻疹,夏季皮炎、顽固性过敏性皮炎、外障眼病、鼻衄,意性口腔炎、牙周炎等也有使用的机会。
3.其他如中暑,糖尿病、胃炎、精神病、风湿性关节炎(活动期》、肿瘤发热等.烧伤后剖面灼热而渗出不止,类似于“大热”、“大汗”的表现,可使用本方。
[经验参考]
顽固性高热性疾病—直是本方的首击目标,其特征是大汗出而热不退。如刘渡舟先生以本方治疗两例高热病人,一例是3岁女孩,出麻疹后,高热不退,周身出汗,一身未了,又出一身,随拭随出。患儿口渴唇焦,饮水不辍,视其舌苔薄黄,切其脉滑数流利。辨为阳明气分热盛亢斥内外,急当清热生津,以防动风痉厥之变。处方:生石膏30g,知母6g,炙甘草6g,粳米一大撮。服1剂即热退身凉,汗止而愈。另一例是48岁男子,初秋患外感,发烧不止,体温高达39.8℃到本村医务室注射“氨基比林”等退烧剂,旋退旋升。四五日后,发热增至40°C,大渴引饮,时有汗出,而手足却反厥冷,舌绛苔黄,脉滑而大。此乃阳明热盛于内,格阴于外,阴阳不相顺接的“热厥”之证。治当辛寒清热,生津止渴,以使阴阳之气互相顺接而不发生格拒。急疏白虎汤:生石膏30g、知母9g、炙甘草6g、粳米一大撮。服2剂,即热退厥回而病愈(《刘渡舟临证验案精选》,1996,5)。有意思的是本方不仅治疗人类的热病有效,对于动物热病其疗效也令人满意。如尾台榕堂《方伎杂志》载“近藤赖母先生隐居,喂饲九宫鸟。此九宫鸟患病,请治鸟病有经验之人治疗不愈。其症状与人之热病相同,唯饮水,毫不进食。观之,血液枯竭而又渴,缩成一团等死。据此,投3剂白虎汤冷服,精神当即转佳,再服用3帖效更佳,以清除余热与3剂竹叶石膏汤,而治愈……”从这则医案可以看出,“血液枯竭”是本方证病机之关键。
除了高热以外,还可用于其他情况,如许叔微医案:有市人李九妻,患腹痛,身体重,不能转侧,小便遗失。或作中湿治。予曰:非是也,三阳合病症。仲景云:见阳明篇第十证。三阳合病,腹满身重难转侧,口不仁、面垢、谵语,遗尿。不可汗,汗则谵语,下则额上汗出,手足逆冷,乃三投白虎汤而愈(《伤寒九十论》)。荒木性次治—男子,自2~3日前两眼瘙痒,至今晨严重充血,出多量眼垢,闭眼,羞明不能见亮,服白虎汤一日痊愈(《古方药囊》)。林家坤根据条文“若自汗出者,白虎汤主之”治疗一例局限性自汗症。表现为手足、鼻部汗出溱溱,已达八年之久,身无汗,寐则汗收,寤则汗出,不分四季。语声洪亮,身体壮实,双目炯炯有神。以本方加黄芪而愈(四川中医,1987;12:7)。
木方证多见于外感热性疾病的极期,初期发热恶寒无汗,脉浮,无明显口舌干燥,表证未解,邪未传里,不宜用。凡气虚发热、阳虚发热、阴虚潮热及真寒假热者切忌之。使用本方除了要从主观症状卜辨别阳明热盛外,客观指征也不容忽视。适于本方者,其人多形瘦面白、皮肤粗糙;舌象有其显著的特征,即舌质偏红,舌面千燥无津,苔少,或黄燥或白糙,或干黑有芒刺。若苔滑润或粘腻,则非本方所宜。若舌苔厚腻,湿邪重者不可用,必需用时,宜加苍术。加苍术又名白虎加苍术汤,为朱肱所创,《类证活人书》载“治湿温多汗,身重足冷”。脉象为滑数有力,脉形洪大,凡见脉浮细芤迟或沉实、结代均不可用本方。腹胀大,腹皮较急而按之缺乏底力。腹满而软,手触灼热,与承气类方之腹满痛拒按有别。有时会出现胸腹灼热而四肢厥冷的情况,切不可误辨为寒证。就体质而论,素体脾胃虚寒者不宜用本方,若确见本方证,当酌减其量或据证加减,而且中病即止。关于条文的“里有寒”。《伤寒论》第176条:“伤寒,脉浮滑,此表有热,里有寒,门虎汤主之”。历代医家或牵强附会,或存疑,或认为错简。若改成“里无寒”,则不论从语法上.还是从病机上皆可理解。如此则表里相对,有无相对,寒热相对。疑是当时传抄时,将“无”误写成“有”。
本方在临床应用中多有加减。凡热久伤津,见口渴犴饮,宜加人参及花粉、石斛等;若温病气营两燔,或发斑疹,宜加丹皮、生地、玄参、水牛角以气营两清;若湿温病、湿热俱重者,宜加苍术等;对本方证伴有阳明腑实证者可与硝黄合方;伴风寒外束之证可加葱白,豆豉,细辛;伴骨节疼痛者可加桂枝;对于血液病或女性崩漏,而见烦热口渴者可用本方加阿胶、生地等。本方药忭峻猛,攻伐有余,宜每日观察病情变化,邪退正衰时当调整方药以善其后,万不可守“效不更方”之陈规。但若病情顽固者,本方亦有连用数剂,或十余剂,乃至数十剂者,只要其方证仍在,便可放胆用之。另外,在服用季节上,《伤寒论》168条,白虎加人参汤后有“立秋后不可服”等字,显然为后人所加,喻昌已予以批驳,仲景之法有是证便用是药,岂可拘于时令?谈到白虎汤,就不能不详细说说它的核心药物——石膏。石膏是天然矿 物硫酸钙的晶休,《神农本草经》说它:“味辛,微寒。主中风寒热,心下逆气,惊喘,口干舌焦,不能息,腹中坚痛,产乳,金疮。”《名医别录》载“除时气头痛身热三焦太热,皮肤热,肠胃中膈热……”都说明石膏是治疗热病离不开的药物。从文献来看,石膏的应用经验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。
第一,基原和用量。内服退热用生品,即天然矿石,而不可用煅石膏;古人认为石膏之“膏”布滋润之意,故可以用于热病津伤。在用量上也多主张大剂量使用,如张仲景用1斤(16两,柯氏折算法约250克),余霖的清瘟败毒饮用6~8两(180~240克);陆仲安治疗吴佩孚牙痛,前医用白虎汤无效,陆氏将方中石膏由8钱增至8两,吴服后牙痛竟止;次年旧病复发,陆将石膏由8两升为1斤,吴服之牙痛又止。《经方实验录》载曹颖甫也曾用本方治疗江阴缪姓女,壮热不退,石膏由8钱渐增至8两而病情得以控制。李国安报道用大剂量石膏(30~250克)加入辨证方中用1个月以上,治疗肿瘤热证效佳。并无碍胃、滑泻之症出现(中医杂志,1992;8:58)。也有报道认为,天然石膏退热作用的有效成分不是纯粹石膏,而是所含之其他杂质;并认为用量之多少,可由其热之轻重而定。因有效成分在杂质中,故不受石膏本身溶解度的限制(上海中医药杂志,1958;3:33)。这似乎也为石膏治疗热病大剂量使用找到了理论依据。
第二,配伍及煎煮方面。石膏多和粳米、山药等富含淀粉的药物配伍,目的可能是使杂质微粒在煎煮时能吸附在淀粉上,从而增加其煎出率。石膏退热快而时短,知母退热慢而持久,故治疗热证二者常相须使用。在煎煮方面,可以包煎,但不必先煎。还有用石膏研末冲服,不入煎剂的用法,比如张锡纯即有此种经验。
第三,胡希恕先生认为石膏具有“解凝”作用。何谓“解凝”?冯世纶先生认为“当指(解除)因热而形成的凝结,也即阳明热结”(《中医临床家·胡希恕》,中国中医药出版社,2001,203)。
编者认为“凝结”有两层含义,一指炎性增生所形成的结节和包块,如胡希恕先生治疗颌下淋巴结肿大、急性腮腺炎、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、急慢性睾丸肿大等都用小柴胡汤加石膏。再如牙龈肿胀,也可看作凝结。此处的解凝可能与石膏降低毛细血管通透性,减少炎性渗出相关。二指关节肌肉的拘急痉挛,伸展不开。可见于神经系统疾病,如治疗“热瘫痫”的风引汤即用石膏,“痫”乃痉挛;《古今录验》续命汤治“或拘急不得转侧”也用石膏。肌肉本身的痉挛用石膏的机会也很多,如头部肌肉过度收缩则发为头痛。如还可以表现为咬肌痉挛而症见磨牙,如周屹红以本方治疗一男,磋牙17年,上下齿比常人短3/5。平时口渴多饮,手足心时有汗出。药进5剂磋牙明显减轻,再进5剂,磋牙停止,病者白配5剂以巩固,未再复发(江苏中医,1990;4:38)。王彦恒治一人患精神疾病,服用“氟哌啶醇”后舌伸出唇外,达1个月之久,以大剂石膏为君药治之,第8天舌即恢复正常。曾有一次将石膏减至20克,舌又有欲伸出之势。再诊恢复原剂量,即愈(《燕山医话》,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,2000年第二次印刷:102)。舌肌为骨骼肌,此症的伸舌异常即为舌肌的痉挛。这些治验是否与石膏所含的钙有关?钙是神经肌肉的镇静剂,能降低骨骼肌的兴奋性,抑制神经系统的应激能力。
石膏的临床应用极广,历代医家中擅用石膏的也不乏其人,如明代的缪希雍、清代的余霖,近代的张锡纯、孔伯华等,他们的宝贵经验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和参考。
[原文点睛]
1.伤寒,脉浮滑.此以表有热,里有寒,白虎汤主之。(176)
2.三阳合病,肢满,身重,难以梏侧,9不仁,面垢,谵萸浯,遗尿。发汗则谵语;下之则额上生汗,手足逆冷。若自汗出者,白虎汤主之。(219)
3.伤寒脉滑而厥者,里有热,白虎汤主之。(350)
4.伤寒脉浮,发热无汗,其表不解,不可与白虎汤(170)
知母六两、石膏一斤(碎)、甘草二两(炙)、粳米**。上四味,以水一斗,煮米熟,汤成去滓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
[注论精选]
黄元御:白虎汤,石膏清金而退热,知母润燥而泄火,甘草、粳米、补中而化气,生津而解渴也。胃阳素盛之人,阴虚火旺,一被感伤,经热内蒸,津液消烁,则成阳明下证,而胃火未盛,肺津先伤,是以一见渴证,先以白虎凉金泄热,滋水涤烦,膈热肃清,则不至入胃,而致烦热亡阴之害矣。白虎证,即将来之大承气证,而里热未实,从前之大青龙证,而表寒巳解者也,表寒已解,故不用麻黄,里热未实,故不用硝黄(《伤寒论类方》)。
徐灵胎:白汗则热气盛于经,非石膏不治。按亡阳之症有二,下焦之阳虚飞越于外,而欲上脱,则用参附等药以回之,上焦之阳盛,逼阴于外,而欲上泄.则用石膏以收之。同一亡阳,而治法迥殊,细审之自明,否则死生立判(《伤寒论类方》)。
文梦香:此泻三焦之火,滋肾阴之方也,治少阴表里俱热之凉剂,其实泻三焦治阳明耳。方中用知母六两,以泻肾中之热;石膏—斤,以泻肺中之热;闭粳米、甘草,以滋中宫胃土之热,三焦一清则太热大渴自除矣。倘非肾中真有实热者、断不可用,恐伐其生生之气也。与泻心汤为一气一血之对子,泻心汤治厥阴之热是泄包络之热,白虎汤治阳明之热是泄三焦之热。凡阳明厥阴之病,上中下三部,法多同治,细察古方用意之妙,自能神而明之耳(《百一三方解》)。
莫枚士:《本经》知母主消渴热中,除邪气,肢体浮肿,下水;《大明本草》谓其通小肠,是知母能消水也。《本经》石膏主中风寒热,心下逆气,惊喘,口干舌焦不能息,腹中坚痛又硬.石膏利小便,是石膏亦能消水也。合观二药所主症,皆水气所致,故皆利水使小便清长。可知白虎亦治渴后水多之方也,第其义与猪苓汤则异,彼方渗泄近燥,是治水停于已然者;此方滋清近润,是防水停于未然者。但以白虎为解渴方犹浅也,观经文于汗后渴用之.必加人参益可思矣,又经云:大渴欲饮水者,其腹必满,而自汗出小便利,其病欲解,此意正白虎所由制欤(《经方例释》)。
尾台榕堂:治麻疹大热谵语,烦渴引饮,唇舌燥烈,脉洪大者,又曰:治齿牙疼痛口舌干而渴者。又闩:治眼目热痛如灼,赤脉怒张,或头脑眉棱骨痛,烦渴者,俱加黄连良,兼用应钟散,时以紫圆攻之(《类聚方广义》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