羌活,味苦、辛,气平而温,升也,阳也,无毒。入足太阳、足少阴二经,又入足厥阴。
善散风邪,利周身骨节之痛,除新旧风湿,亦止头痛齿疼。古人谓羌活系君药,以其拨乱反正,有旋转之力也。而余独以为只可充使,而并不可为臣佐。(〔批〕说羌活不可为君臣之药,见明论确,救世之深心也。)盖其味辛而气升,而性过于散,可用之为引经,通达上下,则风去而湿消。若恃之为君臣,欲其调和气血,燮理阴阳,必至变出非常,祸生反掌矣。故羌活止可加之于当、芎、术、苓之内,以逐邪返正,则有神功耳。羌活与独活,本是两种,而各部《本草》俱言为一种者,误。仲景夫子用独活,以治少阴之邪,东垣先生用羌活,以治太阳之邪,各有取义,非取紧实者谓独活,轻虚者谓羌活也。盖二物虽同是散邪,而升降之性各别,羌活性升,而独活性降。至于不可为君臣,而只可充使者,则彼此同之也。
或问九味羌活汤,古人专用之以散风寒之邪,今人无不宗之,而吾子贬羌活为充使之药,毋乃太轻乎?曰:羌活虽散风邪,而实能损正,邪随散解,正亦随散而俱解矣。九味羌活汤,杂而不纯,余最不取。外感风邪治法,安能出仲景夫子之范围;内伤而兼外感治法,安能出东垣先生之范围。余治外感,遵仲景夫子;治内伤之外感,遵东垣先生,又何风邪之不去,而必尚九味羌活汤为哉。(〔批〕读书穷理,深知二公之妙。)
或疑洁古老人创造九味羌活汤,以佐仲景公之不逮,是其半生学问,全在此方,而先生薄羌活,而并轻其方,窃谓先生过矣?嗟乎。洁古创造九味羌活汤者,因仲景公方法不明于天下,而东坦先生尚未创制补中益气之汤,不得已而立此方,以治外感,实所以治内伤也。今东垣先生既立有补中益气汤,实胜于九味羌活汤远甚,又何必再用洁古之方哉。至于治外感之法,莫过仲景公伤寒书之备。外感善变,岂羌活区区一方,即可以统治六经传经之外感耶。
况仲景公伤寒书,经铎与喻嘉言之阐发而益明,故外感直用其方,断乎无疑。若九味羌活汤,实可不用。洁古老人半生精力,徒耗于此方,杂而不纯,亦何足尚,余是以轻之,岂为过哉。
或谓羌活、独活同是散药,羌活性升,而独活性降,升则未免有浮动之虞,与其用羌活,不若用独活之为安。嗟乎。有邪宜散,升可也,降亦可也。无邪可散,散药均不可用,又何论于升降乎。况二味原自两种,散同而升降各别,又乌可乱用之哉。